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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風流換盡,霜降清寂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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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甚至到達目的地後和付駿間的對話也略顯詭異——

“我帶你來,不是要你給我添麻煩,等下見到什麽人,該做什麽事,懂麽?”

“是,我知道了”

付駿是多麽察言觀色的一個人,從唐涉深的眉眼神色中就可知事態的私密嚴重性。作為唐涉深的特別助理,他自然知道老板今晚來這裏找的是誰,也知道老板為何事而來,但付駿更是一個聰明人,懂得“適時懂裝不懂”的必要性,這才是這數年來SEC的特助之位之此付駿一人坐的穩而不倒的原因。

唐涉深下車,垂手站定,定定地看了一會兒眼前的弄堂,眼神鋒利。

沒錯,唐涉深今晚來到的地方,不是奢華酒店,不是紙醉金迷的夜店,甚至不是高聳入雲的金融大樓,而是弄堂。

郊區的居民小弄堂。

這是一個怎樣的地方呢?

文藝青年通常會這樣描寫:“弄堂,充滿著老城市的氣息,步履古老,舊日的韻味……”

——各位,這絕對是吃飽了撐的,站著說話不腰疼。

如果不是沒錢買新房,政府又不拆遷換房,會有這麽多人蹲在這裏?不然,你來蹲個十幾年試試看?

狹窄的弄堂裏,四季雨水多,陰暗、潮濕,屋檐下細細看,或許還能找到一兩條蟄伏的蜈蚣。小孩的叫喊聲,中年婦女的訓罵聲,晚上做飯時,那情景絕對不是一個美好的“炊煙裊裊”可以形容的,那真是“熏煙彌漫、異味四起”的殘酷現狀啊。

但是,有一句話是怎麽說的?永遠都不要,低估勞動人民的生存智慧。

唐涉深一襲深色大衣,銀灰色襯衫如一束月光,映襯得他的臉如貴族般冷辣,使得遠遠看去,他整個人行其中,十分突兀,與四周老舊街景形成巨大落差對比。

他終於在弄堂理的一個小鋪子門前停住了腳步。

眼簾微擡,掃過去,不足十平米的小鋪子門口,那塊因經年累月風吹日曬又無人修理所以顯得陳舊不堪的牌匾撒謊那個分明寫著五個紅色的油漆字——衛記麻辣燙。

看到鋪子前有人駐足,店裏立刻走出一個修長身影,隨即傳來一個看似溫溫和和實質漫不經心的男聲:“客人,不好意思,我們還不到營業時間,要不您過會兒再來?”

付駿心裏一震,因突然而來的震驚而瞬間睜大了眼:這個聲音是……!

唐涉深挑了挑眉,十二萬分的玩味:“要找到你可費了我不少手段啊,衛朝楓。”

衛朝楓。

這是一個年輕男人。

這是一個外表給人十分純良印象的年輕男人。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旁人看來無害而樸素的男人,卻在當年,有本事笑得雲淡風輕地對SEC的最高執行人說:“算是放你一馬,唐涉深,否則SEC已是我囊中之物。啊,當然,最重要的遠遠是我不喜歡趁火打劫,既然已有人先我一步暗算SEC,那麽我反而有興趣幫你一把將SEC起死回生。”

時光過隙。

如今的兩人再相見,站定,對望,視線皆是暗藏刀鋒的毒,最後唐涉深笑了,上前不正經地摸了一把衛朝楓的嫩嫩的臉蛋,“你真是不可愛,我好歹曾經是你的老板,現在也不請我進去做做?”

衛朝楓的臉皮抽了抽。

大意了。不該低估唐涉深手中握有的情報網絡以及他想要挖一個人出來就算挖地三尺都會把屍骨挖出來的決心。

“算我倒黴好嗎。你這是盯上我了啊,給你當了兩年財務總監我真是不劃算。”

唐涉深冷笑,“你有真心當過SEC的財務總結愛你?你好像是來臥底的吧。”

“餵餵,天地良心,我對你就做過那麽點破事,就算我去你那鬼地方是為了臥底我也沒占到你便宜反而是你占了我便宜,”最後他都沒有出手暗算唐涉深,反而被唐涉深這陰險男人收買了人心反過來幫他一起對付第三方。一想到這個,衛朝楓就有撫額惆悵的心,“你這陰魂不散的家夥,我現在開的是麻辣燙店好嗎。”

“正好,你開店,我吃飯,”唐涉深旁若無人地一腳踏進這陰暗潮濕的麻辣燙小店,“顧客是上帝,所以你還是得請我進來做做才對。”

衛朝楓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聲,“好啊,我沒問題,只是不知道深少吃得慣這裏的麻辣燙麽?”

麻辣燙,百度百科註解:是食物平民化的歸宿。老百姓開店為了節省成本,自然不會放太貴重的食物,一般就只有各種菜,各種菜,各種看上去像肉其實還是菜的菜……

何況是當年一手掌控SEC資金鏈且有本事將SEC龐大的資金支出減到最低以控制成本的衛朝楓。

只有的人才當起麻辣燙店的老板來,也比尋常人更為苛刻地控制成本。

這也就算了。

當小衛老板把一碗親手煮的麻辣燙端到唐涉深面前的時候,我們唐同學菜發現,擺在他面前的最大問題不是沒有肉,而是:不衛生……

一見唐涉深那一臉嬌生慣養的表情,衛朝楓就挺幸災樂禍,“吃不下不勉強。一碗八塊,跟你認識一場給你打個八折,就收你六塊錢好了。”

所以,這位少爺,麻煩你吃完了就快點放過我,回去洗洗睡吧。

唐涉深忽然笑了。

一擡眼,男人笑笑,陰陰柔柔地說了一句話,“衛朝楓,我吃不下你的飯,可是我可以收購它。”

衛朝楓眼神一變。

連斜斜靠在墻頭的身體都一瞬間站直了。

“唐涉深,你跟我玩真的?”

“不信的你話,試試看。”男人伸手,隨處一指,“不止你這家店,像這種弄堂,我想出手的話,要多少有多少。”

衛朝楓頭疼地撫了撫額。

他倒不是非要賣麻辣燙才能討生活不可,他給唐涉深當過財務總監,幹過酒吧DJ,甚至還有更隱秘的身份,他都有,可是這不代表他就舍得不幹麻辣燙這一行啊!想他衛朝楓別的優點沒有,就是只有一個優點:幹一行愛一行!想起這兩年,他是如何天天起早摸黑地進貨,下廚房,經營小本生意,又是如何左右逢源地搞定弄堂裏時不時上門鬧事的人,才有了如今這個十平米不到的小店面,他容易麽!他燒麻辣燙燒出感情來了好麽!一旦被收購,就相當於老婆被人搶了一樣傷心好麽!

像是終於敵不過唐涉深的固執,衛朝楓敗下陣來,”受不了。說吧,你千方百計找到我,又想要我為你做什麽事?先跟你說清楚,我現在是良民,以前那種殺人越貨的事別來找我。”

“我過來,只想只會你一件事,”唐涉深擡眼看住他,眼中分明有深毒的艷色:“程倚庭這個人,你不能動她。“

衛朝楓沒有說話。

事實上唐涉深說完按句話之後,他連臉色都沒有變過。只是悠閑地走到一旁的飲水機旁,拿紙杯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俯身接水的那一瞬間,衛朝楓隱在陰影下的臉上菜一閃而過驚艷的深毒笑意:唐涉深,好本事。為了一個程倚庭,竟然有本事查到這麽多,查到他這裏。

唐涉深擡手敲了敲桌子,分明已經警告,”衛朝楓,你最好不要跟我裝傻。你是什麽人,我是什麽人,你我都有數。”

事關程倚庭,唐涉深從不開玩笑。事關程倚庭,唐涉深都是認真的。

衛朝楓直起身體,擡手喝了一口水,含在嘴裏,似在回味,又似在爭取思考的時間,再咽下,他才開口。

“程倚庭確實得罪了人”想了想,又追加了一句,“她手中的那支筆,得罪了很多人,而且來頭都不小。”

唐涉深眼神散開,分明是睥睨天下的傲慢,“程倚庭得罪的人,我負責擺平。”

“擺平這些勢力不是一件容易事。老實說,我替你不值。”衛朝楓靠在墻頭,和他拉開一定距離,邊喝邊慢悠悠地告知,“她的心不定,最後未必會是你的人。”

唐涉深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像是這個問題對他而言根本不是問題,他一笑,放下一句話,眼壓天下重。

“那又怎麽樣,不是我的人,我一樣慣她。”

這一刻,唐涉深絕對沒有想到的是,他所要面對的問題,棘手得多:程倚庭得罪的人,不僅是旁人,還包括SEC。

事情發生在一個星期後。

當唐涉深結束臨時董事會議,回辦公室時赫然發現連許久不出現在公司的唐信都稀奇地出現在了這裏。

唐涉深唇角一翹,沒太多猶豫地穩步走進辦公室,“稀客啊。什麽時候來的?”

“一小時前,”唐信一如當年,除了唐涉深之外,這個男人對任何人、任何事都習慣疏離,沒有執著。見他進來了,唐信擡眼看住他,“你的臨時董事會拖延了十二分鐘。”

“做人不要這麽精確,你的生活會變得很無趣的,”唐涉深甩下手裏的文件,語氣玩味,“和一群上了年紀的人開會,要懂得遷就。”

唐信沒有唐涉深那種似真似假的態度,學不來,也不置可否,唐信習慣一針見血,“沒有錯的話,應該是董事會裏已經有人向你發難了吧?”

倒是沒料到他會說這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唐涉深笑笑,“你指什麽?”

唐信看著他,平平靜靜地說了句:“利潤操縱,犯法的.”

唐涉深頓時就笑了。

“唐信,”他說出口殺傷般的話就如同他的笑容那樣理所應當:“我把SEC帶到今天這一步,你該不會以為我做事,都是按規矩辦事的吧?”

氣氛有一瞬間的怒張。

唐信明白,那是唐涉深獨有的壓迫感。

只要這個男人想,他自有那個本事、也自有這種氣場,令人無所反抗。

唐信點點頭,“當然,你做事的方式,我明白。”

唐涉深的笑容又松了下來,好似對方才的話題全無在意,“連你都動用了,也夠本事啊。說吧,你今天來找我什麽事。”

“我收到消息,有人在查‘賢承’近日的那樁事。”

聞言,唐涉深停了停動作,一個眼神,寒意咋起。

事關重大,唐信不得不提醒他,“‘賢承’表面上和SEC毫無關系,但如果被人查到‘賢承’幕後的老板是你,就會對你,對SEC都很不利。”

唐涉深收起笑容,殺性頓現,“什麽人,這麽有本事?”

——竟敢插手唐涉深的事。

唐信沒有立刻回答。

他看了一眼唐涉深。

這是極具深意也極具深思的一眼。

雙方都是何等高手,唐信只此一言,就已足夠令唐涉深做好了心理準備去承受即將到來的局面——

“程倚庭。……程倚庭在查你。”

冬日的夜晚總是來的特別急,溫度驟降,令站在街旁的程倚庭也不似平日的淡然,忍不住呵了呵手。

她在等人,等唐涉深。

有沒有試過真正去等一個人的滋味?

五分期待、三分焦慮、一分薄嗔、還有一分的羞赧。

真正去等一個人,本就是一件越舍得豁出自己就越有情懷惹人疼的事。

程倚庭的身後就是一間3咖啡館,按著以往程倚庭的性子,大可以坐在館裏捧熱咖啡邊等邊做一個都市隨行人。

但是現在的程倚庭,已經不會那樣做了。

站在冷風中,任憑冬日季候風刮過耳際留下刺骨的呼嘯,伸手呵一呵氣漸漸連唇邊白霧都暖不了手心的溫度,程倚庭唇角一翹,分明地,她不生氣,她莞爾,為他挨過的凍,吹過的風,都將成為她對他撒嬌的成本,她幾乎開始想象等下見到唐涉深時她會對他說什麽:hey,我等你這麽久,你有什麽表示嗎?

程倚庭搓著被凍得通紅的雙手,擡眼望天自嘲地笑了下。

——請原諒,愚鈍如她,會撒嬌的方式,只有這些了。

下一秒,冷不防地,一件男士外套披在了她身上,緊接著幾乎不給她思考的餘地,她被凍僵的手已經被裹進了一雙溫暖的手掌。

她還來不及擡眼,唐涉深不正不經的聲音已經先聲奪人,“小妞,你成功了。”

程倚庭是何其聰明的女孩,一瞬間明白了他在說什麽,但這種時候,聰明的女孩才會懂得懂裝不懂的藝術。她偏偏頭,笑盈盈反問,“哦?”

唐涉深傾身貼近她,順勢環住她的腰,存心要做撩人這一件事,“你成功地……令我對你不忍心。”

程倚庭笑著就勢靠在他的胸前,唇畔貼近他的耳際,“我從不等的,所以你要給我什麽獎勵?”

“啊,很貴的獎勵,”他的聲音陡然性感,“比如說,這樣子……”

深吻。

冬夜,長街,橘黃的街燈,唇邊呵出的白霧。

連行色匆匆的過路行人都忍不住放慢了腳步,為這一對深吻的情人側目微笑。

程倚庭知道唐涉深其人做起事來絕沒有章法,但她、她確實沒想到,這家夥居然無所顧忌到了這地步!程倚庭是個守舊的人,在情事上尤其是,第一次反應就是推拒,但唐涉深哪裏是會任由人推拒的人,越是抗拒越是強硬,非壓迫得她松了牙關微張著唇放他進來,他才罷休,微微笑了一下,便是俯身長驅直入。

五分鐘。

整整五分鐘,他放開她的時候,程倚庭臉色如滴血,一開口就是怒,但因渲染了情意,這種怒反倒成了薄怒輕嗔亦風情,“唐涉深,你沒有節操。”

“哦?”唐涉深不緊不慢地伸手拭去她唇邊的水光,艷艷一笑,“我就是有節制才沒有操。”

“ ……!”

一直都知道這個男人是無所顧忌的不要臉,但程倚庭萬萬沒想到這家夥居然能不要臉到這種程度!遇到流氓,程倚庭束手無策。

“你……”程倚庭搜腸刮肚想說幾句氣壯山河罵回去的話,但類似於那種“操”啊“日”啊 都不雅詞,又實在是程倚庭看不上眼的!沒辦法,知識分子就是這麽龜毛

!這樣那樣一番內心掙紮,反而最後脫口而出一句:“欺負人”

唐涉深大笑。

“說的沒錯呢。”

手臂一個用力,攔腰將她抱起,穩步走向街邊停著的那輛熟悉的黑色法拉利。嬌妻在手,SEC年輕的執行人今生只為這一程姓女孩攔腰抱,“程小姐,叫吧叫吧,沒人會來救你的。今晚你被我訂下了,給我老實點。”

同志們,接下去發生的,你們一定以為會是這樣那樣、那樣這樣的少兒不宜了吧?

事實撒謊那個是,你們錯了!

所以說,做人不能太覆雜!

像我們唐涉深同學這樣的,雖然不要臉起來當真是不要臉,但該有的節操他還是有的,偶爾玩起情調來,倒也讓程倚庭很受用。

唐涉深今晚帶程倚庭來的是一家湘菜館,程倚庭看著四周微微亮燈映照一方溫暖的情調,細膩暖意得緊,“原來你要帶我來的是這裏啊,我還以為你……”很適時地住了口,萬一眼前這男人又被點燃了那方面的興致來個“原來你也在想那種事嗎?那正好,咱們不吃了,趕緊回家,抓緊時間。”這樣的即興亂來,那程倚庭就當真是傻瓜!

唐涉深笑意深深:不急,等吃完了這頓飯,回家有的是時間,經過等待的果實才更甜美啊……

“最近在忙什麽?”

“唔,在跟一宗新聞調查。”

唐涉深表情未變,連眼也沒擡,好似隨口問道,“什麽樣的新聞調查?”

“是關於一家名叫‘賢承’的投資公司。”

男人笑笑,“哦?”

像唐涉深這樣的男人,一旦想套一個人的話,根本不需要一個一個問題問出來,只需要稍稍點到即止,適時地表現出濃厚的興趣——要知道,唐涉深平日裏感興趣的話題絕不多——因此,物以稀為貴,一旦他表現出有興趣聽下去的意思,往往就會讓人想告訴他更多一點,也吸引他更多一點。

程倚庭正挑著眼前的魚刺,答得絲毫沒有防備,“這宗新聞不是我們公司挖到的新聞,是有人匿名寄給了我們一份材料,說‘賢承’這家公司涉及利潤操縱。”

唐涉深點點頭,“資本市場,這種事不太容易查的。”

“是啊,”程倚庭倒也公平,如實做出評價,“雖然我不知道它背後的老板是誰,但從操作手法來看,確實是很棘手。沒點實力的話,不可能有這種膽量和氣勢。不過,利潤操縱,始終是犯法的,做得出這種事的人,說到底始終不是一個好人。”

唐涉深微微笑了下。

被自己老婆查自己的秘密公司,還當著他的面主意被她誇了一通,最後被無情地達入“不是好人”的範疇……

唐涉深惆悵啊,這世上應該沒幾個男人會像他這樣落入這種惆悵的境地了吧?

正想著,冷不防忽然聽得程倚庭說了一句,“這一次的新聞不好做。”

“哦?”

程倚庭淡淡得,“像這種匿名寄來的新聞,如果不是走投無路到了一個沒辦法的地步,是不會輕易向媒體求助的。”

唐涉深意味不明,“也許只是想借媒體的手一逞私欲而言。”

“也許吧,但我仍然不想放棄,”程倚庭放下茶杯,表情淡然,卻堅定,“‘賢承’在二級市場只是一進一出玩了一次,多少中小股東的血汗錢就被毀在這一次上,公平嗎?”

唐涉深擡眼。

有時他看著這個女孩子,看著她的眼神他就知道,對這個世界,程倚庭有一種她自有的鄙薄在裏面,不肯敷衍,亦不肯妥協。她就像是中世紀時老式作風的那一類守舊派貴族,固執堅守著自己的原則,並且一力承擔,不讓辛苦讓人看見。旁人見了。只當她是多麽雲淡風輕的一個人,只當她是不會辛苦、不會痛、不會有任何旁的別的,這樣一個人。

唐涉深揉了揉太陽穴,暗藏一個無奈的表情。

任何人都可以疼她,唯有他不可以。

因他做不到對她不疼惜。

就是這麽簡單。

“如果,你認為它是值得你這麽做的,那麽你就去做。”當說出這句話時,其實連他自己都訝異,他居然就是這樣,自然而然地說出來了,“人生有些事,總是要你親自去嘗試之後才有資格平均愛值得不值得的。”

程倚庭偏頭一笑。

唐涉深不由得心神一動,“幹什麽這麽看著我?”

“因為你好,”大概是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程倚庭沒有看他,撥弄著眼前的晚餐,聲音卻柔得當真如春水更柔,“你對我,真的很好。”

這是程倚庭的溫柔。

程倚庭的溫柔是唐涉深的溫柔鄉。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

“ ……所以,你就妥協了? ”

淩晨兩點,衛朝楓在電話那頭有氣無力的聲音慢悠悠地傳來。

“啊。”

唐涉深一襲深色居家服,松松垮垮的羊毛衫掩不住鎖骨的點點吻痕,新鮮欲滴,可想而知這一夜他對程倚庭做了什麽。此時男人已從情欲漩渦抽身而退,照顧程倚庭入了睡,然後一個人悄聲無息地來到了書房,拿著行動電話打通了衛朝楓的號碼。

“我有什麽辦法?她今天第一次說我對她好啊。。。。。。”

電話那頭的衛朝楓簡直有掛電話的沖動。

“唐涉深,你清醒點,美人計這種東西你總懂吧?!”

以前多少人打他的主意對他下美人計,這個男人向來連看也不看一眼都嫌多餘。沒想到今日一個程倚庭,就把這家夥搞的神魂顛倒!風水輪流轉啊!

“美人計?說的這麽難聽,”唐涉深笑笑,絲毫不以為意,“她不知道,賢承幕後的人是我,素以,今晚是溫柔鄉才對。”

衛朝楓恨鐵不成鋼,哼哼了兩句,“小心溫柔鄉變成英雄冢。”

“我願意,怎麽樣?”

衛朝楓磨了磨牙,他是腦子抽了才會半夜三更接這種神經病的電話!

“我要睡覺,再見”。

“等一下,”唐涉深倒也爽快,開門見山,幫我一個忙。對某些人施點壓力,讓程倚庭的新聞公司撤銷這件調查。”

衛朝楓這下清醒了,“喲,你真狠心啊。”一方面對程倚庭呵護備至說什麽‘做你想做的事我支持你’,一方面卻對之痛下殺手,典型的唐涉深作風。

夜色中,唐涉深眼神幽暗如深潭。

“她要查我,我絕不幹涉;我應對的方式,她也不必知曉。各位其志而已,沒有什麽嚴重的。”

然而很快的,唐涉深究發現不得不糾正他犯下的一個錯誤:程倚庭確有這個能力,令本就該嚴重處理的事情變得愈加嚴重。

隔日,新聞周刊出街,《“賢承”掀資本狂浪——幕後老板引人猜測》的標題觸目驚心,加黑加粗被刊登在醒目位置。當付駿拿著這本雜志把它交給唐涉深呈閱時,根本不敢擡頭去看老板的臉,剛放下就扯了一個借口頭發發麻地出去了。

唐涉深拿起桌子上的這本雜志,十二萬分的玩味,想到這事出自程倚庭之手就不禁愛屋及烏地興致勃勃,再想到這是程倚庭要用來彈劾自己的第一步,唐涉深的這種興致勃勃就瞬間變為無比惆悵。

男人隨手翻看,給出評價,“文如其人,夠犀利。”

辦公室裏的唐信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心想寫這篇新聞的人虧得是程倚庭,要是換了別人,唐涉深哪裏還會有這種興致陪著玩,只怕早就不動聲色下了殺手。

看完雜志,唐涉深隨手丟在辦公桌邊,“啪”地一聲,不輕不重,卻擲地有聲。

“昨晚讓衛朝楓去阻止這篇新聞發出來,還是晚了一步,”他笑,“程倚庭記者果然不愧是令人頭痛的角色,速度快,夠難纏。”

一如他和她昨晚在臥室,情場角逐,她明明早已兵敗於他手,但即使濕透了全身也不肯向他求饒一句,眉目自有不服輸的艷色引他迷戀。

唐信不得不幹咳一聲,提醒他,“我們現在是在對敵。”所以老板,你不要一看見你老婆就露出一臉春色盎然好麽?

“意料之中,”男人絲毫不以為意,“我早就猜到了,衛朝楓不會盡全力制止。”

“那個人本就是做事留足餘地的好手,”唐信攤了攤手,“事關程倚庭,他想盡全力也不可能。要盡全力,必會傷她,等事情鬧大由你出手,才是上策。”

說完,唐信忍不住給出評價,“兵強則滅,木強則折;堅強委下,柔弱處上,衛朝楓的心急實在不可小覷。‘鬼城‘留不住這位太子爺,是絕對的損失。”

唐涉深的表情意味深深,不對別人的家事做過多的評價。

唐信追問,“所以,程倚庭咬得這麽緊,你打算怎麽辦?”

唐涉深笑了。

“讓她查吧,”他撫了撫額,表情悠長,“她要查我,我奉陪就是。”

唐信沈默。

如實相告,“一旦‘賢承‘的秘密被揭發,股東會和董事會都不會放過你,你的處境會變得很艱難。”

男人大笑,毫不在意,“真的到了那一天,就試試看。”

那一天來得很快。

幾乎是在當事人的意料之中,以程倚庭步步緊逼的執著,以唐涉深只守不攻的退讓政策,接到‘賢承‘其他資方要求召開彈劾會議是早晚的事。

會議定在晚間七點召開,銀座某會所內,偌大的會議室氣氛緊繃,讓人只覺稍不留神,便會觸到燃點,一觸即爆。

“深少,時至今日,你該給大家一個說法了吧?”西裝筆挺的第二資方語氣不善,開口即亮刀,“記者緊咬不放,據說連上層都給驚動了,再這樣下去,‘賢承‘被動刀是早晚的事”

唐涉深坐在會議桌首座,即使此刻正被彈劾也沒有驚慌的表情,攤了攤手,笑笑,“我既然敢做,就敢應對。你是‘賢承‘第二大資方,而最大資方,是我,一旦你受損,那麽我的損失,比如在你之上。所以你以為,我會拿’賢承‘開玩笑麽?”

“深少這句話,似乎要打個折扣來聽吶。”一個稍稍年長的男人不懷好意地笑了,鷹眼似的眼睛直盯唐涉深,“深少掌控著‘賢承‘最大資方的位子,但這一次緊咬我們不放的記者,聽說亦是深少身邊的人。所以’賢承‘受損,最大得力者,還是那位深少身邊的程小姐,關於這一點,深少您的態度,我們都很顧慮吶。“

唐涉深問得比衷心還要衷心,“那麽,陸董事是否需要我今天表個態?“

陸董陰鶩的語氣一如他的眼神,“可以這麽說。畢竟,深少你現在的態度,可是有護短的嫌疑啊。“

唐涉深但笑不語。

眾人皆默。

在場的唐信看了看坐在會議首座的那個男人,一派反駁的意思都沒有,唐信忽然心裏一沈,有一種十分不好的感覺。

下一秒,就只聽到唐涉深好整以瑕地敲了敲桌子,左手無名指上的鉑金對戒閃爍出最璀璨的光芒,伴隨著他的一聲囂張,“對,我就是護短。“

不必吃驚。

你要知道,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發生真正的感情,就會編的不介意。

不介意她的得寸進尺,甚至不介意她對他下重手。

他只怕他不得寸進尺,只怕她不對他下手,因為那樣的話,他連和她發生故事的可能性都沒有了。

愛一個人實在是一件,自討苦吃的事。

膽敢這樣去愛程倚庭,恐怕世間再也沒有第二個人了,因為這至大人間再也沒有第二個唐涉深。

會議尚未結束,唐信找了個借口,退出了會議室,毫無表情,連眼角眉梢都掛滿了風霜般的冷意。

付駿走過來,有些擔心,“總監,你的臉色不太好。”

“付駿,”唐信忽然開口,語氣有些冷,“替我宴請一個人,就以‘賢承‘最大資方的名義去請。”

付駿心中一凜,幾乎控制不住音量,“什麽?!。。。。。。這是深、深少的意思?!”

“不是,是我的意思,不許對他講。”

“可是、可是這不是小事。。。。。。”

“我知道,”唐信的語氣淡淡的,似乎除了唐涉深之外,旁的別的都和他無關,“再放任他這樣下去,唐涉深遲早會出事。”

可想而知,“賢承”幕後最大資方秘密發出邀請函,指名道姓請程倚庭記者,其引發的深意足夠令程倚庭震動。

“今天發生一件事,”程倚庭長舒一口氣,一天以來心裏的緊張猶未散去,“老實說,到現在我都覺得很緊張,像在做夢。”

說這話的時候,她正在和唐涉深坐在湘菜館中吃晚餐。

這是一家近些天來她和他常來的湘菜館,本以為以唐涉深“喝碗小米粥都要控制好溫度才喝得下去”的少爺本性,對這一類大眾話的菜品一定吃一頓就膩,誰知這家夥挺長情,連吃了兩個星期依然興致勃勃待它如初戀。

“什麽事?”唐涉深放下茶杯,“能讓我們程倚庭小姐緊張,好大的面子。”想想她都從來沒有緊張過他,他還真是失敗呢。。。。。。

程倚庭搖搖頭,“不告訴你,公司機密。”

唐涉深“呵”地一聲笑出來。

服務生端來一份剁椒魚頭,唐涉深皺眉,“不要這個。”

“這個。。。。。。”服務生結結巴巴,“是程小姐點的。。。。。。”

“哦,”男人從善如流,一點也沒有見風使舵的羞愧感,“那放下吧。“

“……”

服務員大窘,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對傳說中這位SEC年輕執行人對待夫人毫無原則的個性總算也見識到了。

旁人一走,唐涉深的眼神立即掃了掃面前的這兩顆大魚頭,叫了聲,“程倚庭。”

“啊?”

他不響,也不說話,沖著大魚頭撇了撇嘴,再直勾勾地擡眼看她一眼,然後繼續沖著大魚頭撇撇嘴,

程倚庭:“……”

受不了啊。一個男人,一個坐擁可觀資本被譽為“SEC靈魂”的男人,竟然大咧咧地在向她發嗲。

我們程同學扶額,“想吃魚自己夾,沒長手?”

“那我不吃了。”唐涉深好整以暇,一點也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絲毫臉紅羞愧,“不喜歡吃魚,煩。”

程倚庭額跡滑下數量可觀的黑線。

“唐涉深,你幾歲?”

沒辦法,她是一個從小到大習慣去照顧別人的人,遇到唐涉深這種沒臉沒皮隨時可以放下身段向夫人撒嬌的男人,程倚庭還真拿他沒辦法。

嘆了口氣,把魚背上最嫩的肉夾進餐碟,程倚庭低頭,一根魚刺一根魚刺到替他挑,“你這樣不行,連魚都不會吃。你小時候沒聽老人家講嗎,多吃魚會變聰明。”

“我現在也不笨啊。”

“……”

我們唐先生理直氣壯,:“我最近才讓SEC最近的綜合凈利潤率高達35%,我哪裏笨了?”

程倚庭:“……”

……混蛋,誰要跟你說這個了!說這個誰都比不過你好嗎!

程倚庭臉一沈,“不吃拉倒,你喝茶去吧,不給你弄了。”

唐涉深一把抓住她的手,笑得挺無恥,“別這樣麽,都弄一半了,繼續啊。”

程倚庭的臉不爭氣地漸漸紅起來。

“你放手,”她對他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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